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落土 (第1/2页)
太虚震荡,青乌二色交织。
大元光隐山自从得了【大羊山】诸修钟爱,已经浑然不同,无数庙宇攀附山上,那道最负盛名、如刀一般指向天际的镗刀峰已经被雕上了无数摩诃法相,居高临下,无情地俯视着大地。
无数禅衣的僧侣正在山上合手相拜,表情严肃端庄,更有庞大的金色人影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听闻…杨锐仪打到了都仙腹地了…”
“广蝉大人不是在那挡着他么!”
说这话的却是一只房屋大小的白皮怜愍,看起来面目凶狠,气息很精深,另一侧的怜愍却笑起来:
“你高估他了,也低估谪炁了,我看未必挡得住。”
“也未必真的去挡!”
几人窃窃私语,显然对局势是有一定了解的,心有余悸:
“还敢么?如今的五目还在大羊山的铜锅里煮着…大羊山此次的决心,可不容疏忽!”
几人正嘀嘀咕咕着,天顶上的光彩却一瞬间暗淡下来,这怜愍悚然地抬起头,呆愣在原地。
青乌色的光彩正在空中徜徉恣肆,割裂出漆黑一片的太虚,巨大的青铜銮仪则在空中移动,仿佛有万鬼随从,一片森然!
这一座宫殿并不比哪一座金身高大,却使得天地失色,万释震撼,漆黑的帘子缓缓掀开,一位乌衣男子拾阶而下,静静地注视下方。
正是不知所踪的杨锐仪!
这男子抱手而立,细细感应着太虚的变动,掐指算了,心中明晰:
‘莲花寺一众是随了莲世一相主人家的异心,不肯为大羊山效力,张允也是个贰心的货色,不会坏了事,都过去了。’
他没有半刻疏忽,从殿中牵出一物来,跌跌撞撞,竟然是一只小巧牛犊,浑身上下没点皮毛,一身上下皆是泥打的,却如同活物,两腿颤颤,跟在他身后。
“戚览堰虽是个小家子气的孬货,却得了天素机缘,对着局势来抄,不会不懂看,可安知天素是算不精的,连天素都落到了谪炁中,那些个受了天素的货色,又能成什么事。”
于是眉宇一低,多了几分冷意,赫然踏足这群山之上!
“即使算懂了,又有几分改变的能力与心思!”
他牵在绳上的手赫然放开,这只泥牛顿时如断翅的鸟儿,往山中落去,飘飘然刮起无数狂风。
这风呈现出灰白色,相互纠结环绕,仿佛从深不见底的渊中吹拂出,厚重如雪,竟然叫太虚不断起伏,渐渐破碎隔断,叫刚刚踏入太虚的一二怜愍一同坠落出来。
‘完了!’
山上的淡粉色光华骤然亮起,正是此地的护山大阵!
可在众修惶恐的神色中,孤零零落下来的黑色物什却没有受到半点阻拦,飘摇而下。
这粉红色的光彩简直脆弱得可笑,与其说如同窗户纸,不如说完全不存在!
释修一道,平日里躲在释土里修行,既没有立阵的需求,更没有立阵的本事,结阵接引释土还有几分研究,立阵纯粹是一团浆糊了,哪里有仙修留驻神通,庇护紫府的道统!
一众怜愍如同见了鬼,没有一人出手去抵挡,一个个发足狂奔,绝望地往四面八方遁去,可太虚朔朔,只听着一阵响彻在所有人耳边的清脆之声。
“咚!”
一道悠长的、响彻天际的牛鸣之声绵绵而来,那一道泥牛落地之处先是亮出一点棕黄,旋即如同风暴一般蔓延整座山脉!
作为浮雕铭刻在山间的尊像迅速变得模糊,崩溃为滚滚的泥土洒落下来,所有建筑通通化为土黄色的砖泥,奔跑、跪拜、哀嚎的一位位释修凝固在原地,化为一道又一道泥像,又迅速模糊了形体,散落为肥沃的泥土。
在一片混乱崩溃之中,那白躯怜愍感受身后传来的恐怖气息,一片迷茫。
这落下的不知何等灵物,将他锁在原地动弹不得,同时隔断太虚…纵使这种威能并不能轻易杀死他,可等着杨锐仪落下,他恐怕也是必死无疑。
这怜愍霎时间呆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杨锐仪怎么可能在此地!’
‘又凭什么在此地!’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位宋国大将军的做法——大元光隐山此刻的确空虚无人,可又如何呢?杀他们留在山中驻守的二三位怜愍和一众根本没有多少修为的僧侣泄愤?
‘大宋众多真人都在山稽,他杀罢了我等,然后呢?西蜀的人都在陇地,金羽宗向着蜀地,坐山观虎斗,面对赶回来的诸多摩诃甚至治玄修士,他一个人用什么来守?凭广蝉一个人就能拦得住的李曦明之流?还不是要无功而返撤走?’
‘难道只为泄愤么!’
“轰隆!”
他无暇思虑,这座饱受苦难的灵山正在颤抖之中慢慢爬升起来,原本低矮的部分不断隆起,化为丘陵,一向流淌在山间、无边无际的元磁之力停止了移动,整座大山黯然失色,每一寸地脉里的元磁之力都开始颤抖,滚滚的气流移动,竟然从石头缝里钻出一股股金煞来。
这滚滚的金煞往天际之间冲去,化为飘渺的白雾,杨锐仪仍然站在那青铜宝銮前,背对着宛如人间炼狱的大元光隐山。
这位大宋的大将军并没有落下去除去在宣土之光中动弹不得的怜愍,而是静静地站在这宫殿之上,双手按在青铜门上,轻轻一推。
“嘎吱…”
这道陈旧的大门霎时间打开,那浮在天地的白气拼了命地往大殿中涌来,在天地中形成恐怖的漩涡,金煞凝聚的白露迅速在殿上的青铜上滑落,杨锐仪静静立在殿门前,神色莫名。
……
望月湖。
天色黯淡,浓厚的紫光在天地间徘徊,青靛靛、蓝盈盈的火焰在空中升腾,【无丈水火】的色彩横绝天地,烧得上方的玲珑宝塔嘎吱作响。
李曦明面色苍白,立在空中,一身上下的淡金色创口微微散发着光芒,体内的神通如潮水般涨落,手中的光芒灼灼。
他默默紧了袖子,咳嗽一声,估量起来。
‘多亏了【紫座穆灵阁】…’
汀兰虽然将救他于危难之间,真要计较起来却极为可惜——广蝉驱出白蝉,本就做了两手准备,乘着李曦明无暇他顾,本体已经趁机推关而出,从【淮江图】下遁走。
‘若是早来一炷香…【紫座穆灵阁】与【淮江图】合一,必能镇压广蝉!如今司马元礼自个也撑不住了…’
哪怕失了这一招,汀兰与他合力,有【上相壶】与【紫座穆灵阁】,面对此人仍处下风,而那宝塔也不是一般的物什,伤在李曦明法体之上,如附骨之疽,若非分神异体分去了三成的伤势,李曦明处境更加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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