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苦闷的象征》 (第1/2页)
引言
去年日本的大地震,损失自然是很大的,而厨川博士的遭难也是其一。
厨川博士名辰夫,号白村。我不大明白他的生平,也没有见过有系统的传记。但就零星的文字里掇拾起来,知道他以大阪府立第一中学出身,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得文学士学位;此后分住熊本和东京者三年,终于定居京都,为第三高等学校教授。大约因为重病之故罢,曾经割去一足,然而尚能游历美国,赴朝鲜;平居则专心学问,所著作很不少。据说他的性情是极热烈的,尝以为“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所以对于本国的缺失,特多痛切的攻难。论文多收在《小泉先生及其他》、《出了象牙之塔》及殁后集印的《走向十字街头》中。此外,就我所知道的而言,又有《北美印象记》,《近代文学十讲》,《文艺思潮论》,《近代恋爱观》,《英诗选释》等。
然而这些不过是他所蕴蓄的一小部分,其余的可是和他的生命一起失掉了。
这《苦闷的象征》也是殁后才印行的遗稿,虽然还非定本,而大体却已完具了。第一分《创作论》是本据,第二分《鉴赏论》其实即是论批评,和后两分都不过从《创作论》引申出来的必然的系论。至于主旨,也极分明,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生命力受了压抑而生的苦闷懊恼乃是文艺的根柢,而其表现法乃是广义的象征主义”。但是“所谓象征主义者,决非单是前世纪末法兰西诗坛的一派所曾经标榜的主义,凡有一切文艺,古往今来,是无不在这样的意义上,用着象征主义的表现法的”。(《创作论》第四章及第六章)作者据伯格森一流的哲学,以进行不息的生命力为人类生活的根本,又从弗罗特一流的科学,寻出生命力的根柢来,即用以解释文艺,——尤其是文学。然与旧说又小有不同,伯格森以未来为不可测,作者则以诗人为先知,弗罗特归生命力的根柢于性欲,作者则云即其力的突进和跳跃。这在目下同类的群书中,殆可以说,既异于科学家似的专断和哲学家似的玄虚,而且也并无一般文学论者的繁碎。作者自己就很有独创力的,于是此书也就成为一种创作,而对于文艺,即多有独到的见地和深切的会心。
非有天马行空似的大精神即无大艺术的产生。但中国现在的精神又何其萎靡锢蔽呢?这译文虽然拙涩,幸而实质本好,倘读者能够坚忍地反复过两三回,当可以看见许多很有意义的处所罢:这是我所以冒昧开译的原因,——自然也是太过分的奢望。
文句大概是直译的,也极愿意一并保存原文的口吻。但我于国语文法是外行,想必很有不合轨范的句子在里面。其中尤须声明的,是几处不用“的”字,而特用“底”字的缘故。即凡形容词与名词相连成一名词者,其间用“底”字,例如 Social bei
g 为社会底存在物,Psychische T
auma 为精神底伤害等;又,形容词之由别种品词转来,语尾有 -tive,-tic 之类者,于下也用“底”字,例如 Specula^tive,
oma
tic,就写为思索底,罗曼底。
在这里我还应该声谢朋友们的非常的帮助,尤其是许季黻君之于英文;常维钧君之于法文,他还从原文译出一篇《项链》给我附在卷后,以便读者的参看;陶璇卿君又特地为作一幅图画,使这书被了凄艳的新装。
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之夜鲁迅在北京记。
译《苦闷的象征》后三日序
这书的著者厨川白村氏,在日本大地震时不幸被难了,这是从他镰仓别邸的废墟中掘出来的一包未定稿。因为是未定稿,所以编者——山本修二氏——也深虑公表出来,或者不是著者的本望。但终于付印了,本来没有书名,由编者定名为《苦闷的象征》。其实是文学论。
这共分四部:第一创作论,第二鉴赏论,第三关于文艺的根本问题的考察,第四文学的起源。其主旨,著者自己在第一部第四章中说得很分明:生命力受压抑而生的苦闷懊恼乃是文艺的根柢,而其表现法乃是广义的象征主义。
因为这于我有翻译的必要,我便于前天开手了,本以为易,译起来却也难。但我仍只得译下去,并且陆续发表;又因为别一必要,此后怕于引例之类要略有省略的地方。
省略了的例,将来倘有再印的机会,立誓一定添进去,使他成一完书。至于译文之坏,则无法可想,拚着挨骂而已。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六日 鲁迅。
《自己发见的欢喜》译者附记
波特莱尔的散文诗,在原书上本有日文译;但我用 Max B
u
o德文译一比较,却颇有几处不同。现在姑且参酌两本,译成中文。倘有那一位据原文给我痛加订正的,是极希望,极感激的事。否则,我将来还想去寻一个懂法文的朋友来修改他;但现在暂且这样的敷衍着。
十月一日,译者附记。
《有限中的无限》译者附记
法文我一字不识,所以对于 Va
Le
be
ghe的歌无可奈何。现承常维钧君给我译出,实在可感;然而改译波特来尔的散文诗的担子我也就想送上去了。想世间肯帮别人的忙的诸公闻之,当亦同声一叹耳。十月十七日,译者附记。
《文艺鉴赏的四阶段》译者附记
先前我想省略的,是这一节中的几处,现在却仍然完全译出,所以序文上说过的“别一必要”,并未实行,因为译到这里时,那必要已经不成为必要了。十月四日,译者附记。
二 序言与后记(2)
《出了象牙之塔》
后记
我将厨川白村氏的《苦闷的象征》译成印出,迄今恰已一年;他的略历,已说在那书的《引言》里,现在也别无要说的事。我那时又从《出了象牙之塔》里陆续地选译他的论文,登在几种期刊上,现又集合起来,就是这一本。但其中有几篇是新译的;有几篇不关宏旨,如《游戏论》,《十九****之主潮》等,因为前者和《苦闷的象征》中的一节相关,后一篇是发表过的,所以就都加入。惟原书在《描写劳动问题的文学》之后还有一篇短文,是回答早稻田文学社的询问的,题曰《文学者和政治家》。大意是说文学和政治都是根据于民众的深邃严肃的内底生活的活动,所以文学者总该踏在实生活的地盘上,为政者总该深解文艺,和文学者接近。
我以为这诚然也有理,但和中国现在的政客官僚们讲论此事,却是对牛弹琴;至于两方面的接近,在北京却时常有,几多丑态和恶行,都在这新而黑暗的阴影中开演,不过还想不出作者所说似的好招牌,——我们的文士们的思想也特别俭啬。因为自己的偏颇的憎恶之故,便不再来译添了,所以全书中独缺那一篇。好在这原是给少年少女们看的,每篇又本不一定相钩连,缺一点也无碍。
“象牙之塔”的典故,已见于自序和本文中了,无须再说。但出了以后又将如何呢?在他其次的论文集《走向十字街头》的序文里有说明,幸而并不长,就全译在下面:——
“东呢西呢,南呢北呢?进而即于新呢?退而安于古呢?往灵之所教的道路么?赴肉之所求的地方么?左顾右盼,仿徨于十字街头者,这正是现代人的心。‘To be o
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
。’我年逾四十了,还迷于人生的行路。我身也就是立在十字街头的罢。暂时出了象牙之塔,站在骚扰之巷里,来一说意所欲言的事罢。用了这寓意,便题这漫笔以十字街头的字样。
“作为人类的生活与艺术,这是迄今的两条路。我站在两路相会而成为一个广场的点上,试来一思索,在我所亲近的英文学中,无论是雪莱,裴伦,是斯温班,或是梅垒迪斯,哈兑,都是带着社会改造的理想的文明批评家;不单是住在象牙之塔里的。这一点,和法国文学之类不相同。如摩理思,则就照字面地走到街头发议论。有人说,现代的思想界是碰壁了。然而,毫没有碰壁,不过立在十字街头罢了,道路是多着。”
但这书的出版在著者死于地震之后,内容要比前一本杂乱些,或者是虽然做好序文,却未经亲加去取的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